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

2003-03-22

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再度“下海”

－－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

鲁娜

一批经受过现代企业制度和企业文化的洗礼的职业经理人，因不同的契机和动机，踏上了创业的道路。他们到底能走多远？在新的职场规则下，这些“龙种”会大展鸿图，开出一片新天地，还是会平淡无奇，甚至化作“跳蚤”？这些驶向职业生涯的深海区的人们，有多少会满载而归，又有多少会在“苦海无边”之后，“回头是岸”？对这群不是从车库而是从高档写字楼里走出来的创业者，能为中国方兴未艾的创业文化提供一道亮丽的风景吗？

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 游向深海区

一年来，每次走进位于香格里拉西边的青东大厦，38岁的范坤芳不再习惯性的向左转到9楼的电梯，走进他原任的恒基伟业副总裁办公室，而是向右转直接上5楼，这层是他自己的企业“平治东方”，从今以后他的新舞台。

范坤芳曾经对张征宇承诺：“我帮你坚持到恒基伟业上市。”但范坤芳终于发现，自己的为人处世、工作习惯，的确已经不适合再在这样的团队中工作了。2001年11月1日，他完全辞掉了在恒基伟业的所有主要职务，今年9月又辞去了董事职务。

由于范坤芳和张征宇是多年的北航学友，有十几年一起摸爬滚打的友谊，虽然生意上分手，二者仍然保持着深厚的友谊。现在平治东方办公的地点原来就是恒基伟业的合作增值事业部，范坤芳是在张征宇的建议下退掉了西格玛大厦的合同，搬到青东物业大楼里办公的。

身材高大的范坤芳脸色稍显苍白，但是精神很好。在泰山脚下长大的范坤芳一直称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平治东方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此。

平治东方刚刚建立的时候，研发力量还很薄弱，主要依靠北京邮电大学的几位教授带着数十名研究生。平治东方的工程师充当的是协助的角色。但一年多过去了，还是没有产品出来。范坤芳着急了。他终于发现，邮电大学的师生擅长的是实验室开发而非产品开发。于是，他聘请了9名高手，研发格局变成平治东方的工程师为主，邮电大学为辅。

2002年10月21日，产品终于出台了。平治东方此次推出的商务智能电话COM2008，是一款集PDA、手机、固定电话功能于一身的信息终端设备。

范坤芳的目标是三年内打造“下一个商务通”。他提出的广告语让人想起商务通：“PDA换了，手机换了，办公桌上的电话也该换了!”通过不断整合价值链资源，平治东方已经成为恒基伟业的核心合作伙伴。

可以说，范坤芳，甚至他的平治东方，都是恒基伟业孵化出来的。然而今天，他的企业与恒基伟业平等地站在一起。

一年内，平治东方的员工增加了100多名。范坤芳心情非常轻松。“我在恒基伟业最痛苦的是没有一个良好的沟通渠道，在这里，我不是规定的执行者，而是规范的制订者，这是我最快乐的事。创造一个自己喜爱的环境，对我比赚钱还要重要。”

“有人问我失败了怎么办？其实这点我在1989年从国营厂出来时就想好了。我曾经对别人说，最起码我可以去卖冰棍，街边的老太太一个夏天如果能卖1000根，我起码能卖5000根，因为我比她懂得促销，懂得经营。”范微笑着说。

当初，他从国营厂出来，是“下海”。而当他从恒基伟业出来的时候，又是一次“下海”，一次更彻底的“下海”。做一个职业经理人，仍然是在“海”里，但那是离岸很近的“海”。这样的“海”不是他想象中的真正的“海”。于是他毅然地游向了职业生涯的“深海区”。这里有多得多的艰险，自然，也有多得多的机遇。

没有比自己独立做生意更能全面考验一个人。自主创业是工商领域的极限活动，创业者是商业前沿的先锋，是最有进取心和企业家精神的群体。创业正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职业经理人从带着光环的大公司出来，在商场上一显身手，实现作为商业精英一生最大的梦想和挑战。

眼下，离开大公司强大的卵翼，享受着自己打拼天下的乐趣同时也承受着独自奋斗的重负的人，绝不止范坤芳一个人。

经历了新浪政变的王志东，已经开始走出心情的低谷，全力打造“点击科技”；

美的小家电事业部前任总经理张勇涛，在今年6月离开美的与格力集团下属全资子公司格力小家电有限公司，合资成立顺德格力小家电有限公司，他个人在新公司中持股51%；

号称国内第一职业经理人的姚吉庆今年4月份走出华帝，参股了美加科技下面的威莱数码(中山)有限公司，并亲自任CEO；

在新高路华与老板黄仕灵不欢而散的陆强华回到上海，拉旧部成立了上海大众电器有限公司，并收购了江西赣新电视的生产线，打出自己的品牌“东锐”。

陈伟荣交出康佳公司的权利棒后，在深圳默默地运做着一家元器件厂，是深圳市宇阳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总裁；

在科龙、万和任职期满的李洪峰则悄然在广州创立了博融咨询有限公司；

华为的最年轻的副总裁李一男一手打造了港湾网络公司。

不仅本土的经理人在奋力开创着未来，跨国公司的职业经理人中，创业的话题似乎也不平静。

有32年职业经理人生涯的原IBM、康柏中国区总裁谢克人在鸿兴资讯开始创业；摩托罗拉的副总裁肖湘阳创办了掌中万维、诺基亚的副总裁刘持金目前投身教育咨询、原康柏公司中国区总裁李金水现在的身份则是安雅咨询公司总裁……

尽管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在强调自身的创业情况也许不具有代表性，不是一个完美的、精致的职业经理人创业的版本，尽管他们离开的理由或者光彩、或者黯然，或者主动，或者被迫，但如果这些职业经理人能够完成一次漂亮的职业身份的升级，凭借他们的自信、资历、经验，也许他们会成就国内最有发展前途和持续发展力的企业的未来。

他们值得期待。

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创业DNA

俄国诗人莱蒙托夫在一首题为《帆》的诗中这样写道：“下面流淌着清澈的海水，上面洒满金色的阳光。不安分的帆儿却祈求着风暴，仿佛风暴里才有宁静之邦。”

在外界看起来，他们拥有许多人梦想拥有的东西——受人尊敬的地位，不菲的待遇，稳定的职务。他们没有必要成为一个单枪匹马的冒险者，以确定的现在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下注。

很难历数职业经理人走出大公司的具体原因。也许，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需要，一种要“重新活出意义来”的冲动，使他们离开铺就的坦途，踏上一条充满着风险或许也充满着机遇的“未走的路”（an untaken road）。

在大公司升职过程中遇到的职业生涯的“天花板”，与资本的冲突，也是职业经理人出走的原因。但是易凯网络资本公司的CEO王冉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跳槽可能比创业更适合。

但35岁的王志东被资本伤害后，开始了又一次创业，而不是跳槽。有人说，他“与其说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不如说是一个职业创业者”。

这个聪明而敦厚的广东人，从1992年创办新天地电子信息技术研究所，1993年12月创办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任总经理，就一直是中关村创业者的代表。1999年8月到2001年6月之间，王志东任新浪网总裁兼CEO，又确立了他网络公司职业经理人的身份。现在，坐在汇欣大厦中他称为有史以来最好的办公室里，他毫不掩饰他对“新的孩子”点击科技的偏爱。

2001年6月的新浪政变，让王志东的职业生涯几乎到了悬崖边上。自从他被终止职务的消息传出后，找他合作的人络绎不绝。职业经理人的不褪色的价值仍然在闪闪发光。

“当时有很多机会，不少跨国公司、国内的知名企业都有邀请，我婉言谢绝了。”在汇欣大厦的新办公室里，王志东回忆，“也有真正让我动过心的，是加入一个投资基金做合作人，凭借我以前的行业、技术经验和企业运做经验，投资扶助新的企业”。

但雄心万丈的王志东更想自己做看准的事。一心做实业的王志东说，“很多人认为在中国做软件不赚钱，但是我不相信。我的中文平台累计装机已经超过了千万用户量，新浪的服务也有3000多万用户。我仍然做软件，因为软件的固定成本大，但是复制成本小，相信未来的软件就象印钞机。”这种愈挫愈奋的精神和“未来的比尔·盖茨”梦想最能让人热血沸腾。

“我在认真琢磨一个机会”。他觉得软件和互联网的结合是个机会，用了几个月时间的调研、讨论，项目的可行性从模糊逐渐变清晰了，第三代互联网的思想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但是，他还没有下决心。

直到7月13号，北京申办奥运成功的那一刻，王志东除了和大家一样的狂欢，心里更有一种对中国和北京的经济发展的信心。当天夜里，他就在喷发的礼花下做出了创业的决定。

他是一个极有行动力的人，7月20号，就到友谊宾馆租了房子。7月27号，点击科技的前身清鹤鸣成立了。点击科技的网站就是“GO TO 2008”。王志东希望再次创业7年，让点击科技成为和新浪一样的知名企业。

这种冲动，易凯网络资本公司CEO王冉称之为创业的DNA。

王冉说，“哈佛商学院的学生尽管毕业后大多数进了大公司，但是多少年之后，出来创业的比例还是高于别的商学院，从这一点上说，哈佛商学院有一个精髓就是推崇‘创业精神’。实现理想，更自主自由地从事商业活动，这可能是职业经理人创业的最大动因。

点击科技最初的注册资金是50万，不久前，王志东将点击科技的注册资金增加到了500万，很多人惊叹他一增加就是一个“0”，他笑着说，再增加一个“0”也有可能。但是他承认，这些资金并非完全是他的个人资产，而是“自筹”，在法律意义上，点击科技完全是王志东的个人资产，在他的名义下运做。

他透露，自筹资金主要来自以前的朋友的支持和信任，已经有个别风险投资想介入，但是他谢绝了。“对创业企业来说，巨额资本并不是主要的。500万元足够我们进行初期产品开发和几年的公司运做，如果真的融资几千万元也无处可花。”点击科技从创业时的两个人，一年内已经增加到40个人。11月底在成都推出了产品，是王志东擅长的管理软件。

经过与资本的碰撞，王志东这些职业经理人的确比以往的创业者更加懂得利用资本，也更加小心地维护着和资本的微妙关系，尽量把平衡木走得更好。让资本为自己服务，而不是成为资本的奴隶。

有第一经理人之誉的姚吉庆永远也忘不了，去年11月28日，中山华帝燃具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大会召开，姚吉庆被安排坐在主席台下。在12个小时前，姚吉庆才被告之自己被排除在股份公司总经理的人选之外。他只被保留集团公司总经理职务。但是集团的各项主营业务均已划拨给股份公司，这些资产占原华帝集团的70%以上。实际上被“架空”了。

“资本的意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他的头顶，资本成就了他做大事的环境，但是也在关键时刻露出了冷酷无情的脸。

他决定，不再做职业经理人，一定要掌握话语权，进行自己创业。

幸好机遇又在垂青他。去年10月份，爱浪三水生产基地在中山小榄奠基，姚吉庆当时作为嘉宾出席此次庆典仪式，偶然碰上了美加科技公司行政副总裁，这位高层人士当时就发出了加盟的邀请。后来经过多次邀请和接触，姚吉庆终于应邀接受了威莱数码(亚太)推广机构和威莱数码(中山)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兼CEO的任命书。

不同的是，这一次姚吉庆已经从华帝的权力变化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姚承认自己在巨变后变得更加理性和深刻。他更深刻地认识到CEO(首席执行官)与职业总经理在概念上的不同。他对记者说，他加盟时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股份，否则一切免谈。用旁人的话评价就是：“在被资本主宰了多年之后，他也渴望用知本去做一回资本的主人。”

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海军陆战队”

“下海”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重复频率极高的词。此外，还有一些关联词汇，比如“海军陆战队”。它指的是一些在体制内和体制外两栖生存，“下海”的同时又保留着铁饭碗的人。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相当屏蔽了风险又不丧失机遇的生存方式。

目前，一些资深的职业经理人也选择了类似的生存方式。一方面，他们是创业者而不是“高级打工仔”；另一方面，由于不愿与资本有过多的牵缠，他们选择了一种“轻资产”的创业方式。用流行的话说，他们创业凭借的是属于自己、可随身携带的资本——知识资本。

不难发现，目前很多职业经理人在创业时选择了咨询服务业。

在IT业界知名的谢克人有一份闪光的履历。他曾在IBM公司工作了30年；1979年带领IBM的服务队伍将中国第一台ＩＢＭ主机安装在沈阳鼓风机厂；1993年担任IBM中国公司PC公司的总经理。他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将IBM PC的业务从零发展到超过三亿美金的规模，并使IBM成为中国第一大个人电脑供应商。1998年，谢先生离开IBM，就任康柏电脑中国区的执行总裁，掌管康柏在中国的所有业务。

在阳光100两居室改造的办公室里，站在书架前的谢克人背后满是他在IBM的30年生涯中获得的一面面奖牌，这样的资历使55岁才开始创业的谢克人敢于说下这样的豪言壮语：“我甚至看不出我做咨询有任何的风险性。”

他在鸿兴资讯作了半年多了，从创业第一天开始，现金流就是正的。“客户资源很多是找上门来的。”珠海一个从国外回来创业5年的软件公司老板，看到谢克人创业的消息，特地带上副总从珠海直飞北京求教，“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培训师。”

谢克人在自己多年的经验中，挑选了两个项目作为主打产品“帮助中小企业成长”和“怎么样选拔培养经理人”。他说，“咨询也要像做企业一样，做最拿手的。”

王冉认为，“他们最大的财富不是积攒下的金钱，也不是技术，而是在大企业先进的运做管理经验和对行业和产业的理解，这是一项把个人经验社会化的过程，也是把知识资本化的过程。”咨询这项业务有个特殊的特点：资金门槛很低，能力门槛很高。因此风险性相对小。

谢克人离开康柏后的继任者李金水现在也是咨询界的同行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安雅咨询公司总裁。他租了每月4200美元的办公室，却感到毫无压力。“现在我有6个客户，其实有一个就可以吃一年。刚刚两个多月，赚的钱就超过了康柏中国区总裁的薪水。”

有人说，职业经理人的特点就是理性和审慎。做职业经理人的时间越长，往往越具有这个特点。这使得他们在设计自己的创业道路时优先考虑的是平稳——既“处江湖之远”又“居庙堂之高”，在职业生涯中穿着救生衣游泳，像一个管家似地做一个创业家。

再度“下海”－－职业经理人的创业时代：考验

严格说来，他们只能算是半截子的创业家。但这种选择无可指责，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令人羡慕的生存状态，因为，同样是做咨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谢克人和李金水那样幸运。

做企业咨询的宁智平正在为自己企业的前途深深担忧。而一年前，他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职业经理人可能是龙种，但很难保证他们的事业就一定不是跳蚤。职业经理人在勇敢地迈出创业的第一步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这是否是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出的一项正确的决定。

2002年1月，宁智平在厦门雄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度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上，辞去了董事职务。厦门雄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1996年5月在上交所上市的A股上市公司（600711），主营智能售卖设备、金融、通讯外围终端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等。宁智平在这里干了大约三年，此前他是深圳发展银行的一家支行行长，是厦门大学南洋研究所的经济学硕士，他是被这家民营企业挖来的。

去年底，宁智平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做市场做营销的人，而是资产重组、债务重组的专家，尽管公司在上市初期财务和资本运做非常重要，一旦上市公司正常运转的时候，他感觉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他已经37岁了，他觉得如果现在不自己闯荡一下，40岁以后人就会“骨质疏松”，“抗跌打性”就会差，可能会为了追求稳定，而甘心作一个职业经理人。于是他筹划建立一家财务咨询公司。他在西安找了两个伙伴，加上原公司的两个部下，每人投资20万元，开始了创业之旅。

首先很难接受的就是地位的落差，以前是银行行长和上市公司的董事，各种工作都由专人安排，当然还有秘书。而当他开始创业时，工商局、税务局等办各种手续，都是亲自去和开杂货店的人一起排队，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盖章，连印刷公司宣传的彩页，也要他去印刷厂盯着排版、套色，一站就是一天，腿又酸又麻。各种人物都要打交道，各种琐碎的事情都要亲历亲为。

就像日盛嘉富投资公司的董事黄立冲所说的，职业经理人长期的高位和俯视的视角，也让他们有一些难以克服的缺陷，例如柳传志一直批判的“只能住五星级宾馆的享受病”、还有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心理障碍。

职业经理人心理上有一个看不见的“茧”。他们长期在被人仰视的位置上，一旦放下身份，这层茧就会作怪，让他很难主动伸手递上名片，或者放下架子主动去结交一些人。也许职业经理人的智商比较高，但是创业的情商可能反而比从小鞋匠出身的南存辉们低得多。

宁智平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对创业的艰难早有准备，但是创业伊始还是让他心理一下有了巨大的落差。他首先交出了公司配备的大别克，4个月后自己才出钱买了一辆帕萨特代步。而且他只能租下20多平方的办公室几个人合用，他怀念起以前自己的办公室，比现在的大得多，也要豪华得多。“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和以前花公司的钱完全是两个感受。”

应该说，凭借他在银行和上市公司的老关系，他做财务顾问的专长，公司业务并不是很难做，9个月，已经有了几家固定客户，但是，没想到的是“后院起火”，几个股东的关系成了最棘手的事。

9月中旬，他忽然接到一封E-MAIL，是深圳的两个合伙人联名写来的，要求重新划分公司股份，让西安的股东退股，宁智平的脑子顿时一热。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希望对方冷静，让这件事快些过去。谁知合伙人认为是宁智平不重视他们，反而不上班了。

宁智平觉得简直度日如年。他不愿意得罪西安的朋友，几十年的交情；他也不甘心结束公司业务，这些客户都是他以前的老关系，如果公司结束影响了朋友的业务，他以后无法面对；他也不敢回家，怕爱人和孩子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那时候他整晚几乎合不上眼。“我甚至第一次完整地读了一遍公司法”，他认真地说。而且专门到深圳南山图书馆借来了哈佛丛书中的《创业公司》，随身携带在皮包里，看看自己的失误到底出在什么地方。他发现，在美国硅谷创办的企业中，成功率不到20%，20%左右勉强维持，一半以上要倒闭。相比之下，中关村创业的成功率要高一些，但失败率也超过三分之一。目睹了无数企业衰荣和个人沉浮后，人们已经不再以一时得失和胜败论英雄。这些使他的心理压力逐渐减轻了。

“失败了也没什么，最差的结果也就是继续给别人打工。凭着我的实力，一直有人在邀请我。”他最后决定，如果和两位深圳的股东交涉失败，他就会把公司“清盘”，把所有的股份和分红都结算，自己重新创业。不过，下一次，他决定自己做主，不再将股份平均分配。

追求自由，必须承受来自自由的责任。宁智平正就读在职的经济博士，即将毕业，有了这些经历，他的论文一定会更多些别人没有的滋味。

华平投资北亚分部的负责人祖文萃认为，职业经理人尽管有自身的弱点，比如操作性更强，决策力较弱，但是与学生创业相比，职业经理人具备操作大企业的经验，尤其在大公司做到一定职位的职业经理人更为珍贵，仍然是他们青睐的对象。

另外在国外，一个人创业时，风险投资和银行、业务伙伴都会关注他的信用记录，但目前中国对个人信用记录基本上还是空白，在祖文萃看来，在知名公司做到高级职务的人不但证明了他具有相当强的操作能力，更具有让人信任的商业历史，是一份非正式的信用记录表。

祖文萃最看好中国本土成长起来的职业经理人，就像李一男那样。“海归派更多的是技术人才，而在中国做企业，对市场的理解、把握能力，比只拥有新技术成功的机会更大。”

大公司文化的浸淫和职业技能的历练，的确让职业经理人对企业的生产和销售甚至文化都有更深刻的理解。

曾经担任方正电子副总裁，后任上市公司方正科技公司副总裁的冯沛然，当年是方正高层最年轻的副总裁，年仅33岁，手中就管理着四五个亿的资产。冯沛然认为，大公司有更多机会培养人才。他在进方正的前两年里，一直觉得方正是全世界最好的公司。后来在拓展大客户业务时，发现DEC在销售队伍的管理上非常先进，在分析、布置任务和激励手段上都得到了很多益处；1995年初代理惠普产品时， 发现惠普在分销、出货、帮助代理商做生意等方面显然又比DEC 高出一筹。

1996年，冯沛然开始与微软、英特尔等公司有了比较频繁的接触。在大公司工作或者与这些世界级公司的接触，使职业经理人真正懂得了该如何去做一个好公司：业务高速发展，系统控制完善，从中学习更科学、更完善的管理。

冯沛然离开方正电脑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后，也成为了一个创业者。当时正是网络热潮刚刚兴起，他迷上了互联网，“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冲击着我，那种痴迷真有点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冯沛然开办了一家专为城市里的中产阶级修的一条网上商业街“优雅网”。不过，网络热潮退去的时候，这家网站也随之衰落了，终于2001年7月，在一个很不引人注目的时候，冯沛然带着“优雅网”来到了裕兴公司。

他又找到了“上岸”的感觉。